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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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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章

布置古樸典雅的茶室,氣氛安寧,李書妤起身為許從霖續上一杯茶水。

許從霖接過杯子輕吹上面的熱氣,擡眸見李書妤有些心不在焉。

“坐不住了?”

李書妤搖頭。

“那就是待在這裏覺得無聊?”

李書妤笑笑,“哪有,能多陪陪姥爺,才不會無聊。”

許從霖再沒說什麽,目光又移到手裏的書上。

李書妤安靜了一會兒,說:“姥爺,就是······我已經在這裏待了三四天了······”

“想回去了?”

李書妤點頭,又搖了搖頭。

“回去還是住酒店,不如在我這裏再待幾天,有花有草也有人照顧,待著多舒服。”

李書妤欲言又止,有些猶豫。

許從霖笑笑,“這兩天和許況聯系了嗎?”

李書妤實話實說,“聯系的不多,他工作忙。”

李書妤被許老先生留在公館,好幾天沒有回酒店了。

許況發信息問過,李書妤說還要再住幾天,不回去。

過了好半晌,許況才回了一個“嗯”字。

李書妤從這個字中,讀出了他可能不是那麽高興。

“這裏沒有別人,你給姥爺說說,怎麽就突然和小況結婚了?”

“您之前問過了,結婚肯定是因為喜歡呀。”

許從霖將書放到面前的梨花木桌上,目光掃過低頭倒水的人:“是我糊塗了,忘了問過你了。”

思忖片刻說:“你這麽一提醒,想起來了,這話我也問過許況,你猜他怎麽說的?”

李書妤忽的擡頭,觸及到許從霖俊雅又不失威嚴的神情,又克制住了情緒,平靜道:“不難猜,他肯定會說,沒有理由,就想和我結婚······”

李書妤相信,許況肯定不會告訴許從霖,他娶自己是為了彌補和商家的關系,更不會說,結婚是為了和許文程他們鬥。

可她又知道,許況不會編一大堆“很愛書妤”、“非書妤不娶”這樣的謊話來騙祖父。

許從霖說:“猜錯了。”

“啊?”李書妤隨口應:“錯了嗎。”

許從霖:“他說,他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覺。如果有可能,他想要這種感覺持續一輩子。”

李書妤端了杯子喝茶,聽到這話,動作頓了下,隨即又恢覆平靜,笑吟吟說:“······他還有說這話的文采呢。”

就許況那種理智客觀的思維,還能說出這種話?李書妤表示懷疑。

“姥爺你記得嗎?他小學那會兒,其他科目能考滿分,作文就沒及格過,有一次還得了零分。”

許從霖被她逗笑。

李書妤甚至記得那篇作文的題目,是和家庭有關的命題。

許況交了白卷,被老師處罰重新寫一篇。

那時候,許況的生日過去沒多久,李書妤用自己小金庫裏的錢給許況買了一個定制版拼圖當做禮物。

將生日禮物送給他的時候,李書妤特意強調,拼圖要“送禮物的人和收禮物的人一起拼”,這是傳統。

許況活了十年,第一次聽這種傳統。

低頭,和一臉期待的小孩兒視線對上,少年忍著笑沈默了一會兒,順從了她的“傳統”。

生日過後的那幾天,李書妤最大的樂趣就是借著拼圖的名義,讓許況陪她玩兒。

那天,李書妤去找許況的時候,他正趴在桌前補作業,李書妤抱著玩具坐在旁邊的小板凳上,等了一個多小時,他還沒寫完那篇作文。

那篇以“美滿家庭”為主題的作文,好像是尚且年幼的許況面臨的,最難的題目,難到聰明的許況在書桌前絞盡腦汁幾個小時,也沒有完成。

等到最後,李書妤睡著了,被阿姨抱回房間。

第二天,已經和李修鳴辦理了離婚手續的張挽儷來了許家。

她低頭對正在看童話書的女兒說:“我們回家。”

年幼的李書妤擡頭,有些疑惑的問:“這裏就是我家,還要回哪裏去?”

張挽儷神情覆雜的摸了摸李書妤的頭,好不容易擺脫了她不想要的婚姻,可真正結束時,眼底又帶了濕意。她對李書妤說:“我們回申市,你以後跟著媽媽生活,好不好?”

李書妤沒有說“不”的能力。

被張挽儷牽著,揮手和許文濱陳心嵐他們告別。坐進車裏時,低聲說:“哥哥不在。”

車子駛出去一段距離,李書妤扯了扯張挽儷的裙擺,仰頭看著她,聲音帶上了哽咽:“媽媽,哥哥去學校了,還沒回來呢。”

情緒低沈的張挽儷無暇安慰難過的孩子,只冷淡道:“沒關系。”

李書妤從座椅上爬起來,雙手扶著靠背,看著車子後面的許家老宅越來越遠,直到變成一個小點兒,消失不見。

她眼角掛了淚,面對長久不見得母親,其實有些害怕,沒有敢哭出聲,只是難過的說:“······哥哥回家找不到我怎麽辦?”

她匆匆離開,沒有和許況說一聲“再見”。

那是李書妤第一次體會到濃稠的、無能為力的難過。

李書妤喝著茶,想起這段往事,突然覺得有些遺憾。

那個生日拼圖,也不知道許況最後拼完了沒有。

有人敲了敲茶室的門,李書妤回神,起身去看。

管家江恪站在門外,走進來對許從霖說:“先生,大少爺來了。”

許從霖將煮沸的水從小火爐上拎了下來,動作悠然又開始過濾茶水。

江恪等了一會兒,低聲詢問:“不去見見嗎?”

“他估計不是來見我的。”許從霖看向李書妤,“你先回去,等以後有時間了,再來這裏陪我住一段時間。”

李書妤點頭。

臨出門前,許從霖叫住她:“小書,”

李書妤回頭,“姥爺,怎麽了?”

許從霖又沒說什麽,揮揮手讓她快去。

等茶室的門關上,許從霖問跟了自己半輩子的管家兼助理,“你覺得許況那孩子怎麽樣?”

江恪沒想到許從霖這麽問,想了一會兒說:“大少爺有能力,為人也謙和、懂分寸。”

許從霖冷笑,要是懂分寸,又怎麽會和書妤結婚?

“就是可惜了。”江恪看一眼許從霖,柔聲開口。

許從霖問:“可惜什麽?”

江恪說:“大少爺要真是許家孩子,那就好了······”

許從霖年事已高,偶爾又會犯病,能夠掌管公司的許文濱又英年早逝。

現在剩下的這幾個小輩,沒一個能擔大任的,就一個許況能力足夠,只可惜不是許文濱的血脈。

許從霖明白了江恪的意思,翻書時說:“是不是又有什麽要緊的?”

“您的意思是·······”

許從霖沒否認,半晌說:“年少有為難免狂妄,還是得歷練歷練。”

江恪垂眸不語,有些不信許從霖的話。

要是許從霖真不在乎許況的身世,想讓許況掌管產業,又怎麽會放任子女和許況鬥?

_

李書妤出了茶室,繞過青石鋪就的汀步。

走在和公寓連接的走廊上時,又放緩的腳步。

免得讓許況覺得,自己多著急見到他。

雖然真的好像······有那麽一丁點想見到他。

李書妤把這冒頭的念想歸咎於……這裏實在太悶了,四五天的時間,都在陪老先生下棋喝茶。

她是坐不住的性子,自然覺得沈悶。

李書妤剛進門,看到了坐在沙發裏低頭回信息的人,可能是剛從哪個正式場合出來,西裝外套放在旁邊,深色襯衫襯的側臉格外清雋。

察覺到她打量的視線,看過來時眼底帶著淡漠。

看清是她,神情松散了幾分。

李書妤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住,低頭看他,發現他頭發稍微短了一些,其它都沒有什麽變化。

她湊近了一些,像是某種毛絨動物在辨別氣味。

許況沒動,手臂張開向後搭在沙發靠背上,方便她這種奇奇怪怪的舉動。

過了好幾秒,李書妤直起身子前問:“你洗過澡嗎?”

許況有些好笑的看著她。沒說話。

她低頭時,身上溫軟的氣味就在他的鼻息間,柔軟的長發下垂落在他微微敞開的襯衫領口裏。

頭發觸及肌膚,帶著輕微的癢意。

這種癢意從脖頸處傳遞到指腹,他克制住了即將扶上李書妤腰身的手。

李書妤總覺得許況身上有種很好聞的味道,像是木質冷杉,淡淡的。

她問:“沐浴露還是香水?”

許況:“什麽?”

李書妤:“你身上的味道。”

許況神情很淡,看了她一會兒,意味不明道:“浴室放著,你回去自己看。”

李書妤後退幾步,靠在桌子邊沿,“姥爺說讓我再住幾天。”

許況擡眸,“你同意了?”

李書妤:“同意了啊。姥爺說,跟你回去也是住酒店,待在公館多舒服呀。”

她停頓片刻,看著許況微沈的表情,“所以你回去吧,我在這裏再住幾天。”

她說完轉身就要走,手腕被身後的人拉住。

李書妤眼底帶了一些笑意,又被她很快收斂,轉頭時神色平靜,詢問:“怎麽了?”

“可以不住酒店。”

“啊?”

……

李書妤最後還是被許況帶出了公館。

坐進車裏,等她系好安全帶,許況說:“周墨說有禮物送你。”

“幾年不見,他對我變的好大方。”李書妤感嘆。

許況手搭在方向盤上,側頭看了她一眼,“可能他婚後突然有覺悟了。”

李書妤原本在看著車窗外冒著綠葉的行道樹,聞言猛的回頭,以為自己聽錯了,“周墨結婚了?”

“嗯。”

李書妤有些不可置信,半晌說:“誰家姑娘這麽想不開?居然嫁給他。”

許況聞言眼底帶了一些笑意,難得有耐心和李書妤講周墨的事,“早結了。”

周墨結婚很早,大學畢業第一件事就是結婚,娶的是做服裝生意的林家獨女林悅琪。

“我怎麽完全沒聽說過。”李書妤還是有些驚訝。

許況說:“周、林兩家都比較低調。”

周家不好說,周墨的三叔經營的是娛樂公司,堂弟周既又是當紅歌手,受到的關註自然不少。但林家確實很低調,老老實實做生意,很多人都穿過他們的品牌服裝,卻不知道品牌的背後是林家。

林悅琪婚後因為學業,長期待在國外,別說李書妤了,就連經常和周墨待在一起的許況,都很少見到林悅琪和周墨成雙入對的出現。

李書妤安靜了一會兒,消化完這個信息,問:“他們也是商業聯姻嗎?”

車子在路口停下等交通燈,許況道:“算,也不算。他們在大學時候交往過一段時間。”

李書妤點了點頭,“那和我們是不太一樣哦,他們有自由戀愛,有一些感情基礎。”

許況聞言,神情頓了一下。

沈默下來,沒說話。

等他們到酒店時,周墨已經等在房間門口,一手插兜,一手拿著一個禮物盒子。

盒子不是往常的禮品盒,倒像是自己包裝的,上方還系了一個粉色蝴蝶結。

李書妤請他進去,接過禮物,低笑:“周少真有少女心。”

周墨笑:“比不得李仙女,記得那會兒十七八歲了吧,一到商店還要買娃娃。對了,你現在動畫片看著沒?”

許況拿了一瓶水,遞給周墨,暫時堵上了他調侃的話。

李書妤正要回擊,看到許況遞水時包著紗布的手,註意力又被轉移。

“······你手需要換藥嗎?”

“需要。”

李書妤問:“要我幫你?”

許況點頭。

周墨:“······”

他看著許況在不遠處的沙發裏坐下來,李書妤拿著醫藥箱坐在他對面,動作小心的拆掉紗布。

李書妤低著頭,垂眸時睫毛細軟纖長,期間還問:“疼嗎?”

許況眼睛一直盯著她,隨口“嗯”了一聲。

李書妤纖白柔軟的手托著他的手腕,放輕了動作,看起來格外小心仔細。

周墨都服了。

周墨喝著水,看了半晌說:“隨便抹點藥行了,他哪裏有那麽嬌氣。”

他和李書妤分享:“你知道嗎,之前許況去建築工地檢查,坐的纜車出了問題突然掉落,他摔了下來,肩膀那裏被鋼筋貫穿,我去看他的時候,他還躺在病床上面無表情的訓斥下屬。”

所以許況哪有那麽嬌弱,手上那點兒傷還需要這麽細心的換藥?

李書妤擡頭,對他的經歷有些訝異,“你還去過建築工地呢?”

許況說:“待過一段時間。”

也就是他待在西南地區的那兩年半,負責許文程名下的項目。

周墨說:“就是你剛出國的那兩年,他去了他二叔西南地區的公司。”

李書妤系好紗布,將外敷的藥、剪刀等放進小箱子裏。

沈默半晌,“是因為我嗎?”

她聲音很低,許況沒聽清,“什麽?”

李書妤沈默下來,沒有再說什麽。

她想問,是不是因為她當初的那通電話,出國安排被打亂,他才去的建築公司。

這話李書妤又沒問出口,她至今覺得,當初許況不無辜。

明明那時候正和她在一起,居然還對周墨說出“和她談戀愛會很麻煩”這樣的話······

她不想和他繼續那樣的關系,答應父親,下定決心出了國,可在出國的第三天就聽一個國內的朋友說,許況也在準備去英國。

她不想又和他同處一個國家,和陳心嵐通電話時,向她確認,許況是不是真的要來。

只是李書妤沒想到,許況出國是瞞著陳心嵐的。她更不知道,魏濛當時也在英國。

她的那通電話在陰差陽錯之下,阻止了許況出國和魏濛重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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